【摘要】面對人口老齡化的挑戰，社區醫養結合作為我國養老服務體系建設的重要創新，正在城市社區層面展開多樣化的實踐探索。當前形成的居家醫養結合、機構醫養結合與社區醫養支持等實踐模式，呈現出注重居家社區服務整合、強化“互聯網＋居家醫養”智慧服務、構建市縣鄉村“四級聯動”體系、突出社區就近便捷優勢等特征。同時，現有服務模式在認知、政策、服務及人才等方面也存在一些問題，需通過提升醫養結合認知、強化醫養結合政策跨部門協同、充實醫養結合服務內容、強化社區醫養結合人才培養等，全面提升社區醫養結合服務的可及性和質量。
【關鍵詞】人口老齡化 社區醫養結合 養老服務 【中圖分類號】D669.6 【文獻標識碼】A
社區是人們從事社會生產生活的基本場域，也是應對人口老齡化、為老年人提供醫養結合服務的基礎單元。隨著我國人口老齡化進程加速，老年人醫療和養老需求急劇增加。社區醫養結合通過整合區域醫療、養老等資源，依托家庭、機構及社區為老年人提供生活照料、慢病管理、康復護理、精神慰藉等綜合性服務，成為我國應對人口老齡化的重要舉措。
我國醫養結合的政策支持
黨和國家高度重視老年人醫療保障和養老服務體系建設，將其作為民生工作的重點領域。2000年8月，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關于加強老齡工作的決定》，提出建立健全社區管理和社區服務體系，建立以家庭養老為基礎、社區服務為依托、社會養老為補充的養老機制。2001年6月，民政部推行“社區老年福利服務星光計劃”，在社區建設老年服務設施，推行入戶服務、日間照料、文體娛樂等養老服務。2006年2月，《關于加快發展養老服務業的意見》提出，逐步建立和完善以居家養老為基礎、社區服務為依托、機構養老為補充的服務體系。2011年9月，《中國老齡事業發展“十二五”規劃》提出，推進供養型、養護型、醫護型養老機構建設，建立以居家為基礎、社區為依托、機構為支撐的養老服務體系。2011年12月，國務院辦公廳發布《社會養老服務體系建設規劃（2011—2015年）》，鼓勵在老年養護機構中內設醫療機構。2011年12月發布的《社區服務體系建設規劃（2011—2015年）》提出，開展面向全體社區居民的醫療衛生等服務項目，滿足老年人、殘疾人等社會群體服務需求。
在中央政策指引下，各地積極開展養老服務體系建設的實踐探索。例如，武漢市江漢區從2007年起，先后在民族街等衛生服務中心設立康復養老床位，為失能、半失能和慢病老人提供康復養老服務。青島市從2004年試行家庭病床，在老年護理院推行醫養結合，在2011年探索醫療機構“專護”試點，2012年將社區家庭病床、老年護理院養老護理，以及醫療機構“專護”統一為居家主導的長期護理保險。①
2013年9月，國務院發布《關于加快發展養老服務業的若干意見》，提出積極推進醫療衛生與養老服務相結合，強調推動醫養融合發展。2015年11月，國務院辦公廳轉發民政部等部門《關于推進醫療衛生與養老服務相結合的指導意見》，積極推動醫養結合政策落地。從2016年起，原國家衛生計生委、民政部組織開展全國醫養結合試點工作，推進醫養結合實踐探索。2019年10月，國家衛生健康委、民政部等部門印發《關于深入推進醫養結合發展的若干意見》，強化醫療衛生與養老服務銜接，推進醫養結合機構“放管服”改革。2021年11月，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關于加強新時代老齡工作的意見》，強調深入推進醫養結合。2022年3月，國家衛生健康委、國家發展改革委等部門發布《關于開展社區醫養結合能力提升行動的通知》，提出提升居家社區醫養結合服務能力，推動基層醫療衛生和養老服務有機銜接，切實滿足轄區內老年人健康和養老服務需求。2023年3月，國家衛生健康委、民政部發布《關于推廣醫養結合試點工作典型經驗的通知》，要求注重居家社區服務、大力發展機構服務、深化醫養簽約服務。2024年12月，國家衛生健康委、民政部等部門發布《關于促進醫養結合服務高質量發展的指導意見》，強調促進醫養結合服務高質量發展，推動實現健康老齡化，不斷增強老年人健康養老獲得感。在中央政策推動下，各地積極探索推進社區醫養結合服務，為社區老年人提供生活照料、醫療健康等綜合服務。
隨著我國醫養結合政策的持續完善，醫保報銷、長期護理保險等配套措施在試點工作中成效顯著，社區醫養結合因其更為具象，在服務模式創新、服務內容拓展、問題破解等方面取得積極突破，相關理論研究和運行機理分析也在不斷探索中走向深化。
城市社區醫養結合的服務定位及實踐模式
城市社區醫養結合強調在社區范圍統籌醫養資源，為老年人提供所需綜合服務。當前，基于我國醫養結合試點經驗和各地實踐探索，城市社區醫養結合已形成多樣化的實踐模式，不同城市在服務供給、資源整合等方面展現出各具特色的創新路徑。
城市社區醫養結合的服務定位。近年來，養老模式主要有家庭養老、機構養老和社區養老三種場所不同的養老方式。其中，家庭養老、機構養老強調老年人居住生活在家庭或機構，并由家人或機構提供養老照料服務。社區養老則展現出更復雜的特征：一方面，社區作為養老場所，為老年人提供活動空間和支持網絡；另一方面，社區養老還涉及多樣化養老經濟來源、多層次養老服務供給體系等要素，其內涵已超出單純的空間范疇。從養老經濟來源來看，除老年人個人儲蓄及家庭供養外，政府通過發放救助補貼、福利津貼等財政支持方式，為養老服務體系提供重要的經濟保障。從養老服務供給看，家庭養老、機構養老都不排除家庭和機構外的養老支持。社區養老可視為對家庭養老、機構養老的功能補充，以協助老年人獲取多樣化的服務。因此，社區養老是由各種社區組織及社會網絡所提供的對家庭、機構的支持性養老服務，它滿足了社區老年人的基本養老服務需求，也可提供個性化醫療支持等。
醫養結合強調將醫療資源與養老資源對接，為老年人提供醫養、康養及安養等綜合性服務。城市社區醫養結合是基于社區老年人需求，在社區提供養老服務的同時，疊加醫療衛生服務，由社區醫養機構及社會網絡等，為老年人共同提供生活照料、精神慰籍、預防保健、慢病管理、疾病治療、康復護理、長期照護、臨終關懷等服務。城市社區醫養結合強調推動社區內外醫養資源整合，推進社區醫養結合行動，有效解決“看病地方養不了老，養老地方看不了病”難題，滿足社區老年人“在地安老”“健康養老”的需求，提升老年人晚年生活質量。
城市社區醫養結合的供給主體呈現多樣化特征，政府發揮主導作用，協同市場、社會等力量共同推進社區醫養結合服務體系建設。由于老年人在年齡、健康狀況、家庭支持及經濟能力等方面存在差異，其醫養需求也呈現多樣化特點。為實現供需精準匹配，需加強政府、社區、企業和社會組織等多主體間的合作，在服務供給過程中充分對接老年人需求，鼓勵其參與決策，以其樂于接受的方式提供個性化服務。通過多方主體協同服務，城市社區醫養結合能夠更有效地滿足老年人需求，從而提升其獲得感、幸福感。
城市社區醫養結合的創新實踐。在城市社區層面，醫養結合養老服務呈現出更為豐富的實踐模式。從實施路徑來看，社區醫養服務的有效開展始終依托于特定的服務場域。基于醫養結合服務提供的場域，當前醫養結合實踐可劃分為三種：居家醫養結合服務、機構醫養結合服務、社區醫養支持服務。
居家醫養結合服務。居家醫養結合指以老年人家庭為主要場所，通過家庭醫生簽約、家庭病床或者長護險家護服務等方式，為老年人提供醫療、康復、護理等服務。其中，家庭醫生簽約服務適用于生活可自理，或有人照料、醫療需求不高的老年人，簽約醫生可為居家老年人提供保健咨詢、疾病干預、預約轉診、健康管理等醫療服務。家庭病床適用于醫療需求較高的老年人，由醫療機構在老年人居所建立，為其提供居家診療、康復、護理等居家醫療服務。長護險家護服務主要針對符合條件的失能老人，老人在由家人照料的同時，再由長護險定點醫療機構上門提供以康復為重點的家護服務。
居家醫養結合服務的最大特點，是老年人居住生活在家庭，在保障基本養老照料的基礎上，通過契約化醫療服務實現居家醫養結合。這種模式更適合生活自理程度高、醫療服務需求相對較低的老年人。在實際運行中，還需考慮居家社會化照料服務的可及性，以及質量保障問題、醫務人員服務成本等。基于我國老年人的居家養老偏好特征，構建完善的居家養老支持體系并配套專業化醫療服務，對于有效滿足老年人居家醫養需求具有現實必要性。
機構醫養結合服務。機構醫養結合服務指社區醫療、養老機構通過推動醫療與養老功能整合，將生活照料和醫療服務結合在一起，為機構老年人提供全方位生活照料和醫療衛生服務。機構醫養結合的方式有三種：一是養老機構內設醫療機構，即立足現有養老服務機構，通過新建醫院或醫務室等引進醫療服務，為老年人提供健康監護、常規治療、康復護理等服務。二是醫療機構增設養老服務，即醫療機構通過新建養老病床、引進養老設施等提供醫養結合服務，在提供疾病診治的同時，為老年人提供養老照料服務。三是醫療與養老機構同建或簽約合作服務，即對醫療與養老機構進行同址規劃建設，或者推動養老機構與醫療機構就近擇優協議合作，給老年人提供更便利的醫養結合服務。
機構醫養結合服務依托機構為老年人提供醫療、照護等一體化服務。養老機構、醫療機構在開發利用各自養老、醫療資源的基礎上，通過資源整合與功能互補，將生活照料與專業醫療服務相結合，有效解決了傳統養老服務中醫療資源不足的問題，構建了更加完善的醫養保障體系。
社區醫養支持服務。社區醫養支持服務指社區通過改建、增建醫養服務機構等，為居家及養老機構老年人提供醫養支持服務。社區醫養支持服務以社區醫養機構建設為基礎。為強化對居家、機構醫養結合的支持，社區整合日間照料中心（養老驛站）、社區醫院（衛生服務中心）等醫養機構，推動其一體化運作。社區老年人可到日間照料中心，由服務人員提供生活照料服務，由醫務人員提供診療、醫治及康復等服務。社區康養支持服務對機構同樣開放，旨在為機構老年人提供差異化特色服務。部分社區將醫養機構委托給專業醫療機構或者專業醫養結合機構運營，按照契約為老年人提供有針對性的醫養結合服務。
社區醫養支持服務通過將日間照料中心、社區醫院等進行功能整合，或者委托專業醫療、醫養結合機構運營，為社區居家或者機構老年人提供有針對性的醫養結合服務，強化了對居家、機構老年人的醫養支持，可更好滿足居家、機構老年人的醫養需求，提升社區整體醫養結合成效。
居家醫養結合、機構醫養結合、社區醫養支持，是基于醫養結合服務場域所作的區分。居家醫養結合重在為居家老年人提供所需醫養服務；機構醫養結合強調養老、醫療機構整合，由單一服務轉型為醫養結合綜合服務；社區醫養支持重視社區醫養結合機構服務，為居家和機構老年人提供特色服務。這三種模式在實踐中的區分并不影響其協同運作，從動態發展的視角看，居家、社區和機構三者間更需相互銜接，按照老年人身體狀況、自理能力及家庭照護條件等因素，實現不同服務模式之間的靈活轉換，從而為老年人提供更加精準、連續的醫養結合服務。
城市社區醫養結合的新探索
近年來，各地依據中央政策和本地實際，出臺地方政策，推動社區醫養結合服務落地。從醫養結合試點經驗來看，不同城市社區醫養結合政策不同，醫養結合實踐模式呈現出明顯差異性。基于試點城市經驗，社區醫養結合的創新模式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五床聯動”居家社區整合照護服務模式。為更好滿足老年人居家照護和健康管理需求，2022年上海市靜安區首創“五床聯動”居家社區整合性照護服務模式。“五床聯動”指按照老年人綜合服務需求，推動家庭養老床位、養老機構床位、家庭病床、醫療病床（醫院治療病床）和安寧療護病床（臨終關懷病床）之間的服務轉介、信息互通、資源共享，形成“五床”間相互可接續的聯動模式。“五床聯動”運作以老年人服務需求為依據。當老年人居家養老環境發生變化，養老機構開設綠色通道，優先安排家庭養老床位或養老機構床位；當老年人健康狀況不佳，養老機構及時與“五床聯動”協議成員單位（社區衛生服務中心或區域醫療中心）對接，完成健康檔案流轉，并開通相應綠色通道，建立家庭病床或轉至醫療病床。老年人健康狀況好轉則可通過綠色通道轉回至家庭養老床位或養老機構床位。老年人臨終可優先入住安寧療護病床，為其提供臨終慰藉服務。②這一模式著眼老年人治療期住院、康復期護理、穩定期生活照料，以及臨終關懷一體化健康養老服務，解決了老年人居家及社區養老的后顧之憂，實現“老有所依”。
家門口“健康養老服務圈”。蘭州市城關區以虛擬養老院推動養老服務發展。近年來，城關區本著為老年人提供就近就便、優質服務的宗旨，選擇基礎好、條件優的社區建設社區老年人日間照料中心，以其作為虛擬養老院的服務延伸，并配備“四房”（生活服務用房、保健康復用房、娛樂用房、輔助用房）“五室”（日間休息室、休閑娛樂室、圖書閱覽室、保健康復室、配餐室），為老年人提供醫養結合等服務。老年人日間照料中心還積極推廣家庭醫生簽約，為老年人提供便捷的醫療服務，并依托轄區養老服務機構，定點設立家庭醫生簽約工作室，為養老機構老年人建立健康檔案，制定個性化健康處方和診療方案，提供健康監測、家庭醫生簽約、合理用藥指導、預約專家復診等服務，提升社區養老機構的醫療保障。③城關區30多家老年人日間照料中心不斷補齊基礎設施短板，整合街道社區衛生服務站，合理規劃醫療、康復、托養等功能，為轄區老年人提供疾病檢查、照料護理、康復理療、慢病診療、藥品供給等服務，推動醫療資源與養老機構高效對接，打造老年人家門口的“健康養老服務圈”，滿足老年人多樣化的醫養服務需求。
“互聯網＋居家醫養結合服務”。湖南省長沙市通過互聯網、大數據等技術，推動醫養服務與老年人居家服務需求對接，推動“互聯網+醫養結合服務”落地。④在醫療護理上，湖南省衛生健康委在2019年推行“互聯網+護理服務”試點，搭建“互聯網+護理服務”平臺，鼓勵開發線上醫院平臺及網絡客戶端。暢通線上購買上門護理服務渠道后，患者或其家屬在網絡點單，醫護人員就可上門服務，使醫護服務從醫療機構延伸至社區家庭。在養老服務上，長沙市構建覆蓋城鄉的社區居家養老服務網絡，建設長沙市智慧養老服務平臺，推進養老服務事項“一網通辦”、數據分析“一屏統覽”、服務供給“一鍵直達”，實現線上下單、線下服務的智慧養老。長沙市果園鎮等借助醫養結合智能服務平臺試點項目，以醫養結合機構為依托，以老齡健康服務平臺為支撐，借助互聯網平臺及智能終端打造貼合老年人需求的居家照料、健康服務等智能居家養老服務網絡，為轄區老年人提供“互聯網＋醫養結合服務”的智慧化養老服務。
市縣鄉村“四級聯動”服務模式。2021年10月，河南省鄭州市出臺《鄭州市醫療健康與養老服務結合實施辦法》，提出堅持“以醫助養、醫養結合”的原則，建設居家社區機構相協調、醫養康養相結合的養老服務體系，全面推動醫療機構、社區衛生服務中心與養老機構、街道養老服務中心、社區日間照料中心相結合，下沉醫療資源與居家老年人健康養老服務相融合，積極構建“四級聯動、六位一體”的老年健康支撐體系，實現醫養結合和養老服務高質量發展。⑤這一體系依托市老年健康指導中心、縣老年健康管理中心、街鄉鎮老年健康服務中心、村居老年健康服務站四級服務平臺運作，其中服務中心處于樞紐地位，其向上與管理中心（市縣醫院）對接，建立雙向轉診通道，向下與服務站（社區衛生服務站）銜接，建立醫養結合服務延伸機制，將醫養服務延伸至家庭。服務站根據轄區老年人服務需求，組建服務團隊，由社區醫生上門評估后，與服務中心團隊對接，實現“大病進醫院、小病在中心、康復回社區”，推動醫療、康復、護理與養老服務高效銜接。
從不同城市社區醫養結合的創新經驗看，盡管城市經濟發展水平不同，老齡化程度不一，社區醫養結合政策不同，但是社區醫養結合實踐運作卻具有相似性。其基本做法都是基于社區老年人需求，推動居家醫養結合、機構醫養結合和社區醫養支持三者間的銜接與協調。為此，居家服務需要與機構醫養床位、社區醫養支持等資源整合，構建集養老、醫療、護理、康復一體化的醫養融合服務體系。打造社區居家與機構統合的就近醫養服務網絡，可以通過流程再造、技術賦能，根據老年人需求提供更便利、可及的服務，為老年人提供全面、精細和人性化的整合照護服務。
城市社區醫養結合實踐中仍需突破的瓶頸
社區醫養結合通過有效整合醫療和養老資源，滿足社區老年人的醫養服務需求，推動社區醫養結合高質量發展。從我國城市社區醫養結合實踐來看，其在認知、政策、服務及人才等方面仍存在一些問題。
社區醫養結合的理念與認知仍有待進一步拓展深化。我國醫養結合概念及政策自提出至今已逾10年，社區層面的醫養結合政策體系構建與實踐探索也歷經數載發展。但當前社區醫養結合政策制定與執行還存在優化空間，主要表現在：行政主體（包括政府主管部門、基層行政單位及社區組織等）在政策實施過程中呈現出管理導向傾向，對醫養結合政策理念認識存在一定局限性，政策宣傳教育的深度與廣度有待提升；從受眾維度來看，作為政策目標群體的社區居民（特別是老年群體），對社區醫養結合的參與度、認知度相對較低，對社區醫養結合的服務內容、運作方式等核心要素缺乏系統了解。這種認知差距直接影響了需求側表達的準確性，對社區醫養結合政策落地效果及實踐創新形成制約。
社區醫養結合政策的部門協同機制有待優化。社區醫養結合政策涉及多個政府部門，各部門在推進社區醫養結合政策時，主要立足自身職能開展工作。由于部門職責分工和專業視角存在差異，在政策銜接和資源整合方面還存在協同差問題，這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醫養結合服務的整體性和連續性。需要進一步增強社區醫養結合政策落地的協調性，降低政策執行成本，提高社區醫養結合政策的運作實效。具體說來，養老機構、醫療機構、醫保報銷由不同部門主管，這種專業化分工體系在提升管理效能的同時，也對跨部門協同提出了更高要求。如何更好地協調各部門職能，構建更加順暢的協作機制，是提升社區醫養結合政策實施效果的重要課題。
社區醫養結合服務內容有待豐富、服務層次有待提高。社區醫養結合的關鍵在于將合理的“醫”與恰當的“養”相結合，為老年人提供就近便捷的養老服務和醫療服務。現有社區醫養結合服務機構大多由原養老機構或醫療機構補足功能而來，在實際運作中可能存在醫療與養老資源整合不夠充分的情況，服務內容多以基礎性服務為主。例如，社區醫養結合的“養”，主要涵蓋餐飲、娛樂、文體等日常生活服務；“醫”主要提供健康體檢、健康咨詢、健康講座等基本醫療服務。這些服務適合生活能夠自理、身體健康、慢病少的年輕老年人。對于需要長期照護或者醫療支持的老年人，特別是涉及長期護理、康復治療、心理關懷等更高層次需求時，現有醫養結合服務體系在專業性和針對性方面還有待進一步完善。
社區醫養結合工作人員的專業能力有待提升。社區醫養結合工作人員的素質技能水平決定醫養結合服務的供給質量，也決定社區醫養結合模式能否長期發展。理想的社區醫養結合工作人員，需兼具養老服務和醫療護理相關知識與技能，但現有相關專業人才培養體系仍在逐步完善中，專業人才供給存在一定缺口。此外，受機構運營模式和行業特點影響，社區醫養結合服務從業人員的職業發展路徑和激勵機制，有待進一步優化，需進一步提升其薪酬待遇，增強相關崗位的吸引力，保障人才隊伍的穩定性，推動社區醫養結合服務的可持續發展。
城市社區醫養結合實踐模式的優化策略
提升醫養結合認知，夯實民生保障基礎。老年人養老和醫療問題事關民生福祉，是人民群眾最為關切的現實需求。社區醫養結合模式立足我國現實國情，充分考慮到我國大多數老年人傾向于居家養老的實際情況。在老年人身體相對健康時，主要由家人進行生活照料；當老年人年齡漸高、疾病漸多，家人照護不足時，由社區給予居家醫養結合支持；對于重病或失能、失智老年人，可強化居家醫養照護或通過自理能力評估等轉由醫養結合機構進行專業醫療照護。這種“居家養老為基礎、社區支持為依托、機構醫養照護為補充”的醫養結合模式，既適合我國社會現實，又能滿足不同健康狀態老年人的需求。因此，需要加強政府部門、街鎮及居委會等對社區醫養結合工作的重視，加大政策宣傳力度，推動醫養結合服務與老年人實際需求有效對接。
強化醫養結合政策跨部門協調，推進多主體協同治理。社區醫養結合落地離不開多部門間的統籌協同。強化跨部門協同、推動多方主體協調治理，是健全老年人服務體系、完善社區醫養結合的重要保障。基于社區醫養結合服務自身應有的整體性和連續性，推進跨部門協同政策設計，強化各部門醫養結合管理的協調，推動醫養結合協同治理。為此，需建立跨部門信息協調機制，打通醫療、養老、社保等信息系統之間的數據壁壘，促進政策制定落實的協同，切實提升社區醫養結合服務的可及性和實效性，讓惠民政策真正惠及有需要的老年群體。以跨部門協同治理優化社區醫養資源配置，統籌規劃醫養服務設施，聯合開展醫養技術研發及人才培養，推動社區醫養結合服務健康發展，為社區老年人提供醫養結合服務。
充實社區醫養結合服務內容，提升醫養結合服務水平。社區醫養結合需注重提升社區醫養結合服務的質量。建立市區、街鎮、社區居家多層次醫養結合服務體系，構建養為基礎、醫為核心的社區醫養結合服務網絡，以家庭醫生簽約、醫養機構合作為抓手，推動社區內外醫養資源協同聯動，為社區醫養結合服務提供支撐。強化居家社區醫療支持，聚焦高齡、失能、殘疾等老年人，健全健康檔案，強化家庭病床管理，提供日常護理、緊急救助、精神慰藉及專業醫院轉診服務。推進“互聯網+醫養服務”智慧醫養等創新模式在家庭、機構及社區的落地，通過線上點單、網絡服務為老年人提供更便利可及的服務。發揮中醫“治未病”優勢，強化以中醫藥特有內服外敷、針灸推拿、火罐理療等技術治療慢病，以八段錦、太極拳等傳統運動來增強體質、調節情志，發揮慢病預防等作用。
強化社區醫養結合人才培養，提升專業服務能力。圍繞老年人生理變化及其需求，提供連續性、全程化的社區醫養結合服務，進一步強化醫養結合專業人才培養。推動教育部門及醫學院校基于醫養結合現實需求，設立醫養結合相關專業，培養適應醫養結合發展的全科醫學人才。完善醫養結合從業人員薪酬福利體系，建立合理的職業發展通道，確保醫養結合從業人員獲得與崗位匹配的報酬，通過專項補貼、住房保障、子女教育等配套措施，提高基層醫養結合職業吸引力。強化醫養結合醫護人員的培訓力度，引導其向全科醫生轉型，發展為集醫療衛生、養老照護、常見病治療、心理精神健康干預一體的復合型人才，解決社區醫養結合人才短缺、醫養服務水平不高等問題。
（作者為中共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社會和生態文明教研部社會治理教研室主任、教授、博導）
【注釋】
①原碧霞：《推進“醫養結合”，讓老人更有尊嚴地養老》，《半月談》，2015年第11期。
②郭瀟雅：《“五床聯動”讓醫養緊密結合》，《中國醫院院長》，2025年21期。
③閆姣、楊揚：《蘭州城關區：社區醫養結合實現多樣化養老需求》，中國新聞網，2024年12月6日。
④唐璐、張冶秋、周紅艷：《老有所養 老有所醫——長沙探索多層次多樣化醫養結合服務模式》，《湖南日報》，2023年10月12日。
⑤王紅：《鄭州市出臺醫療健康與養老服務結合實施辦法》，《鄭州晚報》，2021年10月13日。
責編/靳佳 美編/楊玲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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