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中國特有的教育家精神，是馬克思主義教育學說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的產物，是在中國教育實踐沃土上結出的碩果，具有獨特的生成邏輯，具有鮮明的民族性和本土性，是推進教育強國建設的重要精神力量。習近平總書記關于中國特有的教育家精神重要論述，富含深邃的教育哲理、文化意蘊和實踐智慧，深刻揭示了新時代人民教師群體的共同價值觀，為新時代高水平教師隊伍建設指明了發展方向。用中國特有的教育家精神鑄魂強師，需堅定教育報國的理想信念，陶冶為人師表的道德情操，秉持求是創新的治教態度，涵養教書育人的扎實學識，堅守因材施教的育人智慧，勤修樂教愛生的仁愛之心，弘揚以文化人的弘道追求。
關鍵詞:教育家精神 鑄魂強師 教師隊伍建設
【中圖分類號】G451 【文獻標識碼】A
有高素質的教師，才會有高質量的教育。習近平總書記高度重視教師隊伍建設，發表一系列重要講話、作出一系列重要指示批示，對高水平教師隊伍建設提出殷切希望和全面要求。2023年，習近平總書記致信全國優秀教師代表，希望廣大教師樹立“躬耕教壇、強國有我”的志向和抱負，弘揚教師群體中一批教育家和優秀教師身上所展現出的“中國特有的教育家精神”[1]，這就是“心有大我、至誠報國的理想信念，言為士則、行為世范的道德情操，啟智潤心、因材施教的育人智慧，勤學篤行、求是創新的躬耕態度，樂教愛生、甘于奉獻的仁愛之心，胸懷天下、以文化人的弘道追求”。2024年，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教育大會上強調：“要實施教育家精神鑄魂強師行動，加強師德師風建設，提高教師培養培訓質量，培養造就新時代高水平教師隊伍。”[2]以中國特有的教育家精神鑄魂強師，為新時代高水平教師隊伍建設指明了價值遵循和實踐路徑。
中國特有的教育家精神產生的理論、實踐和歷史邏輯
中國特有的教育家精神，具有獨特的生成邏輯。這一精神得益于馬克思主義教育學的科學指導，發端于近代以來一批仁人志士教育救國的艱苦探索，源自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深厚積淀，形成于新中國特別是新時代以來一批教育家和優秀教師的卓越教育實踐，具有鮮明的民族性和本土性。
深深植根于馬克思主義教育學說
中國共產黨為什么能，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為什么好，歸根到底是馬克思主義行，是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行。馬克思主義教育學說同整個馬克思主義一樣，是在長期實踐中產生和發展的。中國特有的教育家精神是馬克思主義教育學說與黨領導的教育實踐相結合的產物，繼承并豐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關于教育的政治性、人民性、實踐性等經典論斷。
馬克思主義關注人的生存、人的發展、人的價值、人的自由、人的解放等，黨的教育工作強調教育的人民性，強調普及教育，強調教育為人民大眾服務，強調以人民為中心的教育理念。馬克思主義強調個人全面發展的教育目的和全面教育理論，黨的育人理念實現從德智體全面發展，到強調德智體美勞，再到要求構建德智體美勞全面培養的教育體系，推動“五育”并舉等發展變化。馬克思主義強調黨對無產階級教育事業的領導作用，我們黨強調加強對教育方針、教育政策的頂層設計，注重對高素質教師隊伍的建設培養，加強對共青團、少先隊的全面領導。馬克思主義堅持從生產出發考察包括教育活動在內的整個社會生活，我們黨強調：“要著眼現代化需求，適應人口結構變化，統籌基礎教育、高等教育、職業教育，統籌政府投入和社會投入，建立健全更加合理高效的教育資源配置機制”。[3]我們黨堅持馬克思主義的教育學說和理論原則，并在實踐中進行創造性發展。黨的育人理念這些不斷與時俱進的馬克思主義教育學說的中國化表達，為中國特有的教育家精神孕育、產生與發展提供了世界觀和方法論指導。
深深植根于中國共產黨領導教育偉大實踐
中國特有的教育家精神的孕育、產生與發展，與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波瀾壯闊的百余年教育變革息息相關。中國特有的教育家精神與當代中國教育改革的偉大實踐，形成一種“精神引領實踐，實踐淬煉精神”的理實互構關系。
中國特有的教育家精神，凝結中國共產黨人在革命、建設、改革各個歷史時期辦教育的實踐智慧。從延安時期的抗日軍政大學“理論聯系實際”學風，到新中國“教育向工農開門”的實踐，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時期普及九年義務教育，再到新時代建設教育強國的時代強音，黨的教育方針始終體現著服務國之大計、黨之大計。新中國成立后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以于漪、黃大年、張桂梅為代表的教育家和優秀教師展現出的心有大我、至誠報國的愛國情懷，教書育人、敢為人先的敬業精神，淡泊名利、甘于奉獻的高尚情操等，凝練形成中國特有的教育家精神，成為新時代中國教師群體共同的教育價值觀和引領中國教育事業前進的精神旗幟。
新時代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教師隊伍建設，將其置于前所未有的高度。習近平總書記圍繞為什么加強教師隊伍建設，建設什么樣的教師隊伍，怎樣建設教師隊伍，作出一系列重要論述。習近平總書記用“筑夢人”“引路人”“大先生”等形象的詞匯，指明教師對國家發展和學生成長的引領與表率作用，號召廣大教師要“以德立身、以德立學、以德施教”，既做“學問之師”，又做“品行之師”。從有理想信念、有道德情操、有扎實知識、有仁愛之心的“四有”好老師，到錘煉品格的引路人、學習知識的引路人、創新思維的引路人、奉獻祖國的引路人的四個“引路人”，到“經師”和“人師”相統一的“大先生”，再到“中國特有的教育家精神”，高水平教師隊伍的素養規格、群體特征、精神風貌不斷豐富，既體現了黨對新時代人民教師的高度評價，又體現了黨對新時代人民教師的殷切期望。
深深植根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學校具有集中式、系統化、持續性進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育的獨特優勢，要把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育作為固本鑄魂的基礎工程，貫穿人才培養全過程。”。[4]中國特有的教育家精神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一場穿越千年的價值對話。這一對話將中華文明的基因熔鑄于現代教育，是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集體記憶和創新表達。
中國特有的教育家精神，傳承中華民族優秀的教育文化。從孔子“有教無類”“因材施教”“學而時習之”“循序漸進”的教育思想，到《學記》提出“教學相長”“不憤不啟，不悱不發”的教育主張，再到“先行其言而后從之”“少成若天性，習慣成自然”的教育理念，無不體現中華民族的優秀教育傳統，影響一代又一代教育人的教育觀和方法論。
中國特有的教育家精神，傳承中華民族優秀的師道文化。在中華民族五千多年文明史上，一代又一代教師以師道精神為價值取向，躬耕杏壇、培育桃李，為“江山代有才人出”源源不斷貢獻力量。《論語》“人以弘道，非道弘人”“學而不厭，誨人不倦”，《孟子》“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漢代《法言·學行》“師者，人之模范也，無德者無以為師”，《師說》“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以及古代書院“明道濟世”的教育擔當，塑造了中華民族綿延至今的師者文化。
概而言之，中國特有的教育家精神是馬克思主義教育學說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的產物，是在中國教育實踐沃土上結出的碩果。這種精神之所以“中國特有”，正在于它實現了對中華優秀傳統教育文化的批判性繼承、對西方教育理論的自主性超越、對馬克思主義教育學說的創造性發展，是新時代教育事業的精神燈塔和行動指南[5]，是推進教育強國建設的重要精神力量。
中國特有的教育家精神是教師群體的共同價值觀
習近平總書記關于中國特有的教育家精神的重要論述，深刻揭示新時代人民教師群體的共同價值觀，深刻洞察新時代人民教師群體精神世界，深刻闡發新時代人民教師群體的集體人格、價值追求、時代風采和職業精神。
刻畫教師群體的集體人格。教師集體人格，指向廣大教師在教育實踐中所秉持的價值取向和精神氣象。孔子言“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以此強調師者應有的“仁”之品格。《呂氏春秋》對教師之“義”有精彩的論述：“故為師之務，在于勝理，在于行義。理勝義立則位尊矣。”說明為人師，要明辨事理、推行道義。教育家精神所強調的“仁愛之心”和“弘道追求”等，正是對“仁”與“義”等傳統教育理念的繼承和創新。中國特有的教育家精神融匯古今的教育思想精華，建構起教育家型教師應該具備的集體人格和精神風貌。
表達教師群體的價值追求。中國特有的教育家精神蘊含追求真理、塑造靈魂等多重價值追求，為廣大教師指出明確的價值方位，通過精神價值引領教師發展。盡管不可能要求每位教師都成為教育家，但可以通過價值引領激發教師，從教育哲學的維度思考教育的意義價值，培養教師群體的教育家氣質，鼓勵教師堅守樂教愛生的教育品格。正如著名教育家顧明遠所言：“教育家精神應該是每個教師努力成長的方向。我們現在有1800多萬教師，不可能人人都成為教育家，但人人都可以爭當教育家，人人都可以以教育家精神來錘煉自己。”
體現教師群體的時代風采。教育家精神是傳統與時代相結合的產物，它從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來，并不斷注入時代精神和新的內涵。中國特有的教育家精神將個體道德成長與家國天下情懷高度融合，蘊含著家國情懷和化成天下的精神信仰，彰顯著與國家同呼吸、共命運的價值取向。教育家精神隨時代的發展不斷演化豐富，但始終堅守對國家和民族的忠誠與責任。正是在家國情懷的引領下，一代又一代教育家前赴后繼，為國家富強、民族復興、人民幸福播撒希望的種子。作為集知識、道德、家國情懷于一體的完整體系，教育家精神隨時代的發展不斷演化豐富，但始終堅守對國家和民族的忠誠與責任。
概括教師群體的職業精神。“古之學者必有師”，中國教育傳統和歷史源遠流長，“師”之職也歷經數千年的演化，不斷發展。韓愈的《師說》概括了師者的三大職責：“傳道、授業、解惑”。今天的教師職業精神，不僅包含道德修養與專業規范，更強調對教育工作的熱情與投入。教育家精神是教師職業精神的凝練與升華，它體現在廣大教師的教書育人實踐中，具化在培根鑄魂的每一個環節當中。在中國特有的教育家精神引領下，教師職業超越現實層面的物質追求，關注實現更高層次的自我價值和社會價值，彰顯“為黨育人、為國育才”使命擔當，是新時代教師群體區別于其他職業的本質屬性。
用中國特有的教育家精神鑄魂強師的實踐路徑
中國特有的教育家精神，富含深邃的教育哲理、文化意蘊和實踐智慧，它不僅為教師隊伍建設提供實踐標準，更為師德師風建設明確價值坐標，為新時代高水平教師隊伍建設指明發展方向。
堅定教育報國的理想信念。“敬教勸學，建國之大本；興賢育才，為政之先務”，習近平總書記曾引用明末儒士朱之瑜的名言，闡明教育在國家發展中的重要意義[6]。理想信念是精神支柱，是教育家的首要標準。“心有大我、至誠報國的理想信念”是教育家精神之魂。人民教育家于漪強調“一個肩膀挑著學生的未來，一個肩膀挑著民族的未來”，讓我們感受到新時代教師群體對國家民族的責任擔當。黃大年同志用行動展現心有大我、至誠報國的愛國情懷和敬業精神，為國家、為民族的發展做出卓越貢獻，是新時代教育工作者的楷模。新時代廣大教師要堅定筑牢立身從教、教書育人的信仰之基，堅守教育報國的理想信念，忠誠于黨和人民的教育事業，擔負起為黨育人、為國育才的神圣使命。
陶冶為人師表的道德情操。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教師言傳身教的重要性：“廣大教師必須率先垂范、以身作則，引導和幫助學生把握好人生方向，特別是引導和幫助青少年學生扣好人生的第一粒扣子。”[7]“言為士則”，指作為士人即知識分子，必須言行一致，言行必須符合高尚的道德標準。“行為世范”，指行為必須符合社會的公共道德標準。“言為士則、行為世范”承載了中國傳統倫理道德的價值觀念，既是道德哲學，也是生活哲學。當我們提到“為人師表”，實際上是在描述一種崇高的職業道德——師德。這是人民教師在從事教育活動時，必須遵守的道德規范和行為標準。人民教育家陶行知先生用“學高為師，身正為范”八個字闡釋“師表”的內涵，道出教師的道德品格的精髓。
秉持求是創新的治教態度。學不可以已，教師應當成為勤于治學、不懈求索的表率。著名教育家呂型偉先生對教育的認識有三句話：教育是事業，其意義在于奉獻；教育是科學，其價值在于求真；教育是藝術，其生命在于創新。[8]這三句話不僅深刻揭示教育的意義和規律，更昭示了為人師者應有的教育樣態。教育作為一門科學，廣大教師要勤修教育這門精深學問；教育作為一門藝術，廣大教師要與時俱進，不斷以創新的姿態、進取的精神，開創教育新局。正如陶行知先生所言，一流教育家有兩類：一類是敢探未明之新理，可稱之為“創新教育家”；一類是敢辟未開發之地域，可稱之為“辟遠教育家”[9]。新時代的人民教師，應當秉持求是創新、誨人不倦的治教態度，不斷追求教育真理，勇探教育新路。
涵養教書育人的扎實學識。廣大教師“傳道、授業、解惑”的術業之功，無疑建立在扎實的學識之上。馬克思指出：“環境是由人來改變的，而教育者本人一定是受教育的。”[10]習近平總書記高度重視教師素養問題：“要堅持教育者先受教育，讓教師更好擔當起學生健康成長指導者和引路人的責任。”[11]好老師的扎實學識是從勤奮學習中積累的。每一位教師都要樹立終身學習觀念，立足學科知識理論前沿，不斷地開闊視野、悅納新知，充實和完善自身知識結構，在勤學篤行中實現自身專業發展，進而帶動整個教師隊伍的高質量發展。人工智能時代，教師作為知識權威日益“去中心化”。教師若不努力提高知識素養、不及時更新和優化知識結構，就無法增強自身本領，也就失去了教師立足教壇的根基。
堅守因材施教的育人智慧。因材施教，古已有之。古代東西方教育家都曾形象論述因材施教的教學原則：孔子提出“不憤不啟，不悱不發”的主張，蘇格拉底提出“產婆術”的教學方法。教師是點亮學生心燈的“啟蒙者”，也是用人類文明使學生成人的“養正者”，更是學生才情、智慧、人格發展不可替代的“助成者”。[12]這里的“啟發”“助產”“發現”“啟蒙”“助成”，都建立在對學生天性的尊重、呵護與順應之上。教育是面向每個人的事業，教師必須尊重生命個體的多樣性、獨特性，并為個體發展和價值實現提供多種方向和廣闊平臺。
勤修樂教愛生的仁愛之心。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做好老師，要有仁愛之心。教育是一門‘仁而愛人’的事業，愛是教育的靈魂，沒有愛就沒有教育。好老師應該是仁師，沒有愛心的人不可能成為好老師。”[13]仁愛之心是師者本色，是為人師者的天然品行，是教師秉持育人初心的動力之源。仁愛之心具體表現為教師對學生的真摯關愛，這是一種超越血緣、超越功利的愛，是一種關注個體差異但不區別對待的愛。這種愛，是一種教育倫理的具體實踐，體現了社會主義教育的倫理取向。好老師的仁愛之心在教育教學實踐中實現淬煉升華。教師對學生的這種深沉的愛，實際上就是行走在教育前沿的愛的實踐，這種愛會如同漣漪，傳遞并擴散，影響每一位被愛的學生，因為真摯的關愛總會得到回應。
弘揚以文化人的弘道追求。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更加注重以文化人、以文育人，不斷豐富人民精神世界，促進人的全面發展。”[14]“以文化人”指通過文章、文德和文教（禮節儀式）來教化人。以文化人、化成天下的理念，揭示教師的教育教學活動與個體、國家、社會、民族之間的內在聯系，認為先有經后天教化形成的個體道德，才有經世治國的政治道德。所謂“人文”，不僅指代知識素養和文化資源，而且強調人的主體性和人的價值。所謂“弘道”，包含尋道、聞道、悟道、傳道等多個層面，實質是教育家以自身的精神世界關照他人的精神世界[15]。胸懷天下、以文化人的弘道追求，揭示新時代人民教師肩負的文化傳承使命，凸顯教育本質和價值。作為人類社會知識生產和促進時代變革的關鍵人物，新時代的人民教師應當堅持胸懷天下，志存高遠，立己達人，以文化人。
【本文作者為北京師范大學教授，國家高端智庫教育國情調查中心主任；北京師范大學教育學部博士研究生史新茹，對本文亦有貢獻】
注釋略
責編：劉 明／美編：石 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