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錄片《但是還有書籍》第三季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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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還有書籍》行至第三季,仍有觀眾好奇標題里的“但是”是什么意思。其實,它提出了一個我們都有同感的問題:在時代洪流、生活潮流、信息湍流中,書籍如何搭建一“頁”方舟,承載人生的意義,駛向無窮的遠方?
方舟可供遠航。首集《書海逐光》以視障群體為主人公,開篇便讓觀眾心中一緊:我們可能從沒想過,那些看不見的人如何閱讀?故事借視障者自白開場:“有一個哪兒也去不了的身體,但是好像有一顆無所不能的靈魂”,漸次串聯起盲文校對員史然、中國盲文圖書館副館長何川等人的故事,他們共同的身份是視障人士,更是通過閱讀獲得新生的“新人”。
鏡頭如手指般細膩地掃過書上的凹凸圓點,視障讀者眼神斜望、細細思量,感受文字一個一個地進入身體,伴隨春蠶食葉般的“沙沙”聲,觀眾也跟著體驗指尖的鈍痛和興奮。接著,一段解說詞概括了這種體驗感、共情心的來源:“自由地閱讀,對于盲人來說意味著掙脫身體的枷鎖,抵達無盡的精神曠野。以閱讀為舟,他們打撈自己,丈量世界,自主地書寫自己的命運。”
這就是《但是還有書籍》歷經三季“粉絲”不減的魅力。它不會登高一呼“文學需要關注”“精神亟須救贖”,而是總以文學的、詩意的、審美的目光,在不同情感和群體之間流連,形成一種雙向的流動。
方舟亦可自渡。如果說首集主題是閱讀讓人走向遼遠之地,第二集則闡明閱讀使人望向最近的地方——探尋自我。將華文寫作視為尊嚴的馬來西亞作家黎紫書、邊做保潔邊寫作的素人作者范雨素、以閱讀和寫作抵抗焦慮的林白,三位主人公人生與寫作的“雙向奔赴”和“互相詰問”,展現了寫作如何成為自我的一面鏡子。紀錄片讓她們再一次真實地被看到——不光是文學的魅力,更是她們身上的生命哲學,是那些向內的不斷探索、對待人生困境的超凡想象力、因持之以恒的澆灌而勃發的生命力。
在黎紫書看來,成為“了不起的作家”從不是最重要的事,真正要做的是成為“我自己最滿意的那個人”,成為更好的自己。寫作的意義,正是深入地探索自我,讓醒來的每一天,都成為完善自我的又一次機會。
《但是還有書籍》所展現的,大多是這樣平凡而獨特的人生切面。普通人少有專業寫作、翻譯、校對盲文等經歷,但閱讀、寫作確與你我切身相關。葉圣陶先生說:“讀書頂要緊的事情,是把書中的經驗化為自身的經驗。隨時能夠‘化’,那才做到‘開卷有益’的極致”。書籍當然會向每位讀者提供航向指引,但閱世知人、探尋真我的功夫,卻只存在于每個人生活的波瀾之中。在后續節目里,這份“化”的功夫,會與愛書的人再次相遇。就像一葉方舟,共渡時,總有知己。
凡是好的文章,必有不得不寫的緣故,凡是可被講述的人生,必有值得點亮的微光。《但是還有書籍》要做的,正是以一種平淡而深邃的儀式感,將與書籍有關的微光匯為星光,吸引你我一同乘著方舟,仰望星羅棋布的天穹。
呂 帆
《人民日報》(2025年07月29日 第 20 版)
